耶稣在圣家中的智慧启示(下)

2020-12-27 15:08   纳爵之盾  阅读量:16289

 

耶稣的家庭智慧

 
第一,耶稣和家人的虔诚表现在:他们在法律和惯例中真诚地翕合主旨。

 

圣家服从凯撒奥古斯都的上谕,前往白冷登记户口,接受天主在历史和人类中的旨意(二1,4);他们遵照天使的命令,接受因圣神成孕的默西亚,给孩子起名叫耶稣(二21);他们遵守梅瑟的法律,以谦逊接受旧约的取洁礼和献长子的礼仪(二22-24);在寻获的故事中,圣家以虔敬开始了耶稣成年时的第一次朝圣之旅(二41)。

 

法律和敬礼是一个真正以色列人重要的生活核心,也是初期基督徒在斯德望殉道之前生活的核心。但是圣史路加愿把二者围绕在「圣殿」中,不是留恋旧约的耶路撒冷圣殿,而是要告诉我们:在圣殿的奥迹中,耶稣才是中心,法律和旧约的祭献是指向基督的,圣书中的法律、先知及圣咏也是指向基督的。基督的圣诞,亦如先知玛拉基雅所说:「你们所寻求的主宰,必要忽然进入他的殿内」(三1),是圣言-天主的话进入世界,进入以真理和圣神祈祷的人心中。当圣言取得人性,进入人类时,是天主亲自、主动走近,就不再需要法律的条条框框和旧约的繁文缛节,而只需要信从降生成人的圣言就是默西亚天主子,并按祂的命令彼此相爱(参阅若壹三23)。在我们这个时代,信仰面临着两种危机:一是极度的法律主义,过分地表达宗教热忱,二是极端的自由主义,真宗教所需要的敬畏之情泯灭殆尽。圣家给我们真虔诚的榜样:他们拥有基督临在的自由恩宠,他们也甘愿以人间的规范来引导自己。

 

第二,路加提到耶稣的智慧时,是以两种方式表达的。

 

一是成长的智慧:亦如我们在前面结构图中所指出的,耶稣的智慧在他的使命开始之前都是一个「成长」的进行时。而耶稣智慧增长的秘诀就是:在父那里,在父母身边。

 

二是表达中的智慧:耶稣坐在经师中,聆听他们,也询问他们。而他作为一个真理的师傅,却没有责问和反驳他们,而是用小孩子的奥迹启发他们。

 

耶稣在智慧和身量上,在天主和人前的恩爱上的增长。这是其他两部对观福音所没有记载的。它给我们很多想象和比较的空间。有圣经学家研究认为,耶稣的童年生活(隐居纳匝肋的生活)和圣经中撒慕尔、梅瑟的相似,都是少年英才。 如:路二40「孩子渐渐长大而强壮,充满智慧,天主的恩宠常在他身上」//撒上二21「撒慕尔幼童在上主前渐渐长大」;路二52「耶稣在智慧和身量上,并在天主和人前的恩爱上,渐渐地增长」//撒上二26「撒慕尔幼童渐渐长大,为上主和人所喜爱」。路加告诉我们耶稣的成长过程也是真实的人格成长的过程,是一个在家庭中成圣和朝圣的生命之旅。玛利亚教给他默观的方法,圣若瑟传授他生活的技艺和静默的美德。他们一年三次的朝圣活动,是巩固天主儿女身份的圣善方法,也是他们在爱德中实践真理的好时机。圣言基督不愿意一切都如创造之时一样「一命就成」,而是愿意和我们的「人性」一同成长,这是降生奥迹重要的隐藏和降卑的幅度。

 

而十二岁的耶稣被发现在圣殿内坐在经师中讲道时,人们一样是如他在后来的生命职事中一样的充满惊奇。二47「凡听见他的人,对他的智慧和对答,都惊奇不止」,以后在纳匝肋会堂就职演说时,「众人都……惊奇他口中所说的动听的话」(四22),因为这些话是解放人灵的禧年之声。而在另一所会堂时,人们对他充满权威的说话,亦同样感到惊骇(参阅四36);在他生命的末期,他在圣殿里同犹太的权威们多次交锋(十九47),而以色列人和他们的宗教权威们对他智慧的态度不再是惊奇,而是恐惧和嫉恨。耶稣因此而走向了智慧在愚妄中奇妙的表达之途:十字架上的死亡。因此,路加的智慧基督论,就是保禄的十字架智慧论。基督徒一生要学习的智慧就是这十字架的智慧:一种把自己作为十字架和祭献之杯,而立于人群中间的生命智慧;一种表达天主爱世人的智慧。

 

第三,寻找与相遇中,耶稣在天主的家和圣家中启示了自己一生的基本抉择。

 

少年时期预示人一生的基本态度,而耶稣十二龄讲道正是一个祂生命的转型事件。在这一寻获事件中,耶稣在经师中间的形象,和耶稣玛利亚母子之间的对话,构成了基督启示的核心。伪经《多默福音》19章中记载了比路加更具有神话色彩的内容。《多默福音》中记载经师中的智慧耶稣形象是:「所有人都留意到耶稣,惊讶地听着耶稣这一个小孩子,怎样令长老和教师无言以对,怎样详解法律的精髓和先知的比喻」(19:2)。文献还记述了一段经师和法利塞人与耶稣母亲的对话:「你在妇女中是有福的,因为主祝福你所怀的胎。这样的光荣,这样的卓越和智慧,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19:4)。路加则巧妙地把智慧耶稣的主题,引入到比较真实的母子对话中:「孩子,为什么你这样对待我们?看,你的父亲和我,一直痛苦地在找你」(路二48)。结合伪经和路加记述的内容,我们可以对本节经文作一反省:

 

玛利亚和耶稣的对话把我们引向对观福音中有关「耶稣的真亲属」的启示内容(谷三31-35;路八19-21;玛十二46-50)。当他的家人听到耶稣神奇的宣讲,看到他工作狂式的宗教投身后,他们便来抓耶稣。耶稣的母亲和他的兄弟们寻找耶稣,是让耶稣回到旧约法律的条条框框之下。而耶稣的启示却是:那听了上主的话而遵行的人,便是我的母亲、兄弟和姊妹。「你们如果固守我的话,你们就是我的门徒」(若八31-32);「你们若遵行我的吩咐的,就是我的朋友了」(若十五14)。

 

耶稣对玛利亚的回答,亦如加纳婚宴上的答复一样,「女人,这于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的时刻尚未来到」(若二4)。在寻获事件和变水为酒的事件中,玛利亚向耶稣提出的都是家庭的要求,即为人之母的要求,同时也是人之常情。而耶稣的答复却是:天主的计划先于人的想法,天主的家庭优于地上的家;与天父同在的时刻,回归天父的时刻,优于工作的时刻;祈祷的时刻优于忙碌操劳的时刻。在加纳事件中,玛利亚看似受到了冷遇,其实却成为使恩宠提前到来的转祷者形像。

 

伪经中经师的赞美,把我们引向路十一27-28记载的「福哉耶稣的母亲」:「耶稣说这些话的时候,人群中,有一个妇人高声向他说:『怀过你的胎,及你所吮吸过的乳房,是有福的!』耶稣却说:『可是那听天主的话而遵行的人,更是有福的!』」。在寻获事件中,玛利亚看似受到了耶稣的责问,其实却暗示玛利亚是临在于一切人之上的「降生圣言之母」。玛利亚的真福在于,她从福音的一开始就成为圣言的合作者,那把由圣言和圣神组成的双刃剑,就已深深地插在她的内心,这把剑是玛利亚的信、望、爱之剑,是「3T」之剑;是喜乐之剑,也是痛苦之剑。在寻获事件上,玛利亚因找到圣言而欣喜,也向她生命的圣言诉说她的失子之痛。玛利亚的三天寻找,也是她三天之久在静默中默观逾越基督的先声。玛利亚就是耶稣所夸赞的「落在好地里的种子」——「那在好地里的,是指那些以善良和诚实的心倾听的人,他们把这话保存起来,以坚忍结出果实」(路八15)。

 

耶稣和他父母的对话,带出了真正的福音主题:这个寻获事件成了耶稣自我启示的契机。耶稣的回答「我必须在我父亲那里」,印证了天使向玛利亚的预告时两次提到的「至高者的儿子」和「天主的儿子」。路加不像马尔谷一样,对默西亚是天主子的秘密进行了一番煞费苦心的安排,而在童年史的叙述中路加就已经把「默西亚是救主」(二11),是天主子(一32,35;二49)的讯息和盘托出。与马尔谷的秘密不同,路加选择的方式是灵修化的,他把耶稣的隐居生活简单描绘出来,让天主子放小自己,自愿地服从天父的旨意,让耶稣在公开执行救世使命要面对的基本张力,在少年时期就得到平衡解决。使阅读福音的人从一开始就体验到圣诞的奥秘所在:「天主竟这样爱了世界,甚至赐下自己的独生子」(若三16);「祂虽然是天主子,却由所受的苦难学习了服从」(希五8)。

 

圣殿内寻获事件的灵修反省

 

01 回归我们内心的圣家

 

教宗保禄六世称,圣家是一所学习谦卑、静默和工作的学校。这所学校与乐园中的学校不同,它有着降生成人的天主子临在。在乐园中由于第一个女人的「多嘴」,第一亚当工作的福音被戴上了枷锁,他们的生命被骄傲的人性氛围所笼罩。而在纳匝肋圣家中,天主以降卑的奥秘临在于以「默存心中,反复思想」而默祷的玛利亚心中,也以救赎的奥迹临在于「默默无闻,勤勤恳恳」而工作的大圣若瑟的心中。这个「圣家」诚可成为我们每一位基督徒内心的圣家。

 

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内在的小孩」,他可以不是心理学上不成熟的标记,而是我们信赖的标记,也是我们回归童心的标记。只有圣婴耶稣才能让我们明白内心的智慧:我们唯有以赤子童心爱耶稣,遵照祂的命令努力成为小孩子,才能迈向内心平安之途。这个内在的小孩,如果能常常在天父怀中祈祷和安息,他将是一位「娇小而可爱的婴孩耶稣」,谦逊而服从。

 

我们每个人心中也都有个「内在的导师」——她是一位母亲的形象。她不是今天的人们所热议的什么「教父」或「教母」——其实只是一些怀旧的「私塾」先生或小姐在抬高自己的身价而已;她也不是夸夸其谈的「百家大师」,而是一位教我们默观圣言的导师:是一位静默的慈母与导师。这位导师是我们良心的声音,也是我们信仰意识的摇篮,她是我们内心的「玛利亚」,她教导我们信德的服从。

 

我们每个人心中还有一个「内在的生活的技师」——他是一位父亲形象。他不是今天被「雌化」的男性形象,也不是不负责任和纵情恣意的男人形象。他是一株遒劲的老树,他可以在「枯藤老树」下,也可以在「古道西风」时,更可以在「断肠崖」上。他是天主对我们永远的工作福音的承担者,他是我们的贞洁、忍耐、勤劳与勇敢的化身,他把我们工作的价值提高到服务和救赎的层次,使我们生活的每一处都有天主的祝福。他教导我们:我父到现在一直工作,我也要工作。他教导我们成为工作的亲子,他教导我们承行主旨。

 

在心灵的圣家里,我们成为天主子女的方式有三:(一)是相似于天父的圣洁(参阅若壹三4-9);(二)是友爱弟兄,即按天主子的命令彼此相爱(若壹三10-23);(三)是信耶稣是默西亚天主子(若壹四1-6)。用历代灵修大师们所比喻的方式一样,像纯洁的贞女一样「渴望」默西亚的再来;像热忱的母亲一样「热爱」近人如同自己一样;像忠贞的妻子一样「忠信」于耶稣是主的信仰。

 

02 开始我们真正的心灵朝圣之旅

 
朝圣是一场祈祷事件,是天主在寻找迷失了的亡羊,是接受天主爱的吸引。就人性而言,朝圣是回归我们内心的圣殿,是回归内心和回归自我的神圣行为。因此,在圣家的此次朝圣中,我们可以把它当作一次与天父相遇的祈祷事件,圣家的祈祷也是我们祈祷的模范。这次神圣祈祷由以下五个步骤组成(参前文的结构图):

 

上耶路撒冷圣殿,这是一个「上山」活动:这个祈祷的意向可以由法律规定和教会传统促成,一个美好的开始。上山,意味着我们要从生活的平原走向天主临在的高处。正如圣咏作者所言:「上主,居住在你的殿宇,常赞美你的,真是有福!那以你作为自己的助佑,居心朝圣的人,真是有福!他们把他们经过的干谷变为水泉,并以初雨给干谷披上祝福的衣衫。他们的体力越行越有,到熙雍觐见至高天主」(咏八十四5-8),朝圣之旅是一个渴望之旅,也是一个寻求改变之旅,朝圣者的脚踪将成为福音的脚踪。同样,在祈祷中,我们渴望进入天主临在的内心圣殿,也渴望改变我们的「干涸之谷」;在祈祷中,天主赐给了我们「恩宠上加恩宠」的力量。但是我们往往会在过程中,或在短暂的神慰中驻足不前,致使与我们同在的耶稣走失,正如玛利亚和若瑟一样。因此,祈祷中我们往往要先撇下人性的思考和短暂的「完成(teleioo)」,走上一条天父所预备的祂寻找我们的道路。

 

寻找是一场心灵的战斗。我们需要在内心默观与耶稣同行的人群,默观我们自己走过的人生的朝圣之旅,省察我们内心未发觉和不知道的隐密之事,需要留意我们内在的情绪和感受,不必将这些情感的形而上的原因找出来。寻找是一件剥离自我的死亡事件。玛利亚和若瑟寻找的孩童耶稣,是一个他们以理性所觉知的人性的耶稣,不是一个成长的耶稣,也不是一个成人耶稣。在二圣身上,我们应当吸取教训:我们应当允许耶稣形象在我们内自由成长,也应当允许在我们内的小孩经验耶稣不在场的情况发生。当我们在不作为的「三天之久」的静默之后,天主自会在我们「安息」时创造出另一个「厄娃」来。天主的神一定会使我们看不到的耶稣在我们的生命中「诞生」和「复活」,天主父必会让我们找到我们自处为「浪子」的自我。

 

在内心的圣殿内找到耶稣是一个我们祈祷生活中真实的复活事件。耶稣从孩童成为一个成人,由天主圣三作证,「你是我的儿子,我今日生了你」;「你是我的儿子,我所喜悦的」;「这是我的儿子,你们要听从他」。同样的作证,也会发生在每一个从「神操」中脱颖而出的灵魂。此时,我们内心的耶稣已然是一个负有使命的成人。而我们依然是一个需要在内心的圣殿中虚心受教的小孩子,需要学习成为一个智慧的聆听者、默观者和宣讲者。少年耶稣在父那里找到了「在圣家中服从」和「在父前服从」的适度的平衡,相信我们也能在对智慧的爱慕和投身中找到信仰生活的合理秩序。

 

玛利亚与成人的智慧耶稣的对话,是每个祈祷者需要在默观之后进行的「对祷」功夫。虽然天父已经知道我们的痛苦经历,已经知道我们所求的是什么,但我们还是要说出来,正如奥斯定所说:这为我们有益,能使我们增加信心。当我们向天主表达完全的信心时,天主与我们的说话就成为真正的启示。此时,我们的祈祷已然是一个从圣言那里延伸出来的启示事件。所谓读主言,入主心,圣经和阅读它的人一同成长的道理,就是指同一启示在人灵内的延伸。得到「启示」的人,并不是使我们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并不是要我们成为一个不识人间烟火的人,而是一个也要像天父一样将自我通传给他者的人。我们需要从天父的怀中,需要从圣言的襁褓中挺身而出,成为天父的左右手。我们需要「下山」实习,需要降生为人。

 

当我们下山之后,新一轮的生活事件,生活中的朝圣事件,生活中的临在事件,便又开始了!我们学会了服从和服务,也学会了工作和祈祷,更学会了静默和宣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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