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眼观修和(二):修和(忏悔)圣事的来历与意义

2020-12-03 09:23   纳爵之盾  阅读量:8262

 “未经反省的人生不值得活。这是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名言。因为我们可能会视人生如一场“弹珠游戏”,即由母胎中“弹出”而进入到与世物间的毫无建树的互动、碰撞的游戏,直至这场“盲目碰撞”的游戏结束,最终认为人生没有任何意义,且生活于毫无意义的绝望与自我中。抑或我们视我们的人生并非一场“弹珠游戏”,而富有追求找寻自我的人生目标。如果是后者,那么教会的信仰,便为我们选择了一条基于真理且引领我们的生命到达圆满的道路。这便是身为“道路、真理和生命(若146)的耶稣所许诺的丰富的生命。(若1010

 

藉着圣洗圣事,我们成为耶稣的“宗徒”、“门徒”(disciple)。“宗徒”、“门徒”一词并非指耶稣的“跟随者”,而是指耶稣的“学生”。为基督徒而言,“跟随者”与“学生”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区别。如果在生活中我们仅是基督的跟随者,以一种未经反省的态度,去经验我们的信仰,仅将基督信仰视为一种文化、宗教的模式而参与其中,便是苏格拉底所言的“不值得活”。但当我们选择成为基督的“学生”时,便更注重他的道路,且为他的真理所光照,并投入于经验他的生命,便是成为他门徒。

 

 

事实上,教会的礼仪庆典——尤其是修和圣事,就是基督徒反省生活与人生的圣事。修和本身便是以期间性的生活反省作为材料,这种反省可形成对我们一时期生活概况的认知。在堂区或其它一些地方,如修院、隐修院或小堂中,有些圣职人员已经准备妥当聆听一位忏悔者的心声,而他们的临在,将作为悔罪者们的朋友,帮助悔罪者更好地省思过往一段时期的生活而获得修和、悔改和治愈。就修和的特殊治愈以及个人提升能力而言,我们更需要这样一位聆听者。

 

我们也可视修和为回归。那些因着一些与信仰背道而驰的行为,与教会团体疏离的信友,将藉着对自身罪过的反省和明认,重宣及再次肯定他们的信仰。今天,为一些信友而言,修和圣事已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份,信友们对自己的日常生活谨慎反思,这种行为并不是拒绝基督,而是在承认自己过错的同时,再次坚定信念跟随他。在此行动中,他们承认自己的不足与软弱,承认自己的“过错”与“堕落”,并定志与自己以往的过错生活“断裂”。

 

在告解中司铎们常听到一些罪行,有的是危及信仰的行为,有的则是一些轻微的违反天主十诫、教会伦理训导的过错,这一系列的过失、罪过,虽然于他们而言,似乎与天主内的生命相阻断,但这些罪过,就如若望宗徒所言,是“不至于死”的(参若一5:16-17)。

 

 

 

“良心的检视”

领受修和圣事,我们需要不同层次的准备。通常,我们会以“洗衣模式”运用天主教教理和祈祷手册,寻找一些与我们曾经所做的相符“违背我们良心”的罪行,且更多关注这些实际的行为,而后简单地反思“我是否曾说谎?是否曾偷别人的财物?是否曾恶语伤人?……”但却忽视了这些行为背后所隐含的玄机。
 
比如:“我是否偷了别人的财物”,往往仅顾及人的行动本身,却忽视了此行为背后,给予自己或他人所造就的“伤害与不便”;“我是否恶语伤人”则仅仅关注于“恶语”本身,却没有看到这些恶语给他人带来的“伤害”,或者一些“性感语言”实则骚扰,或者以“玩笑”之名给人起“绰号”而中伤或欺辱了他人的自我形象。
 
梵二大公会议后,有些经常告解的信友们,往往会将自己的过失或罪过,罗列成表,然后向听告司铎告明,但在这样的列表中,他们往往将过往的自己视为某种人,然后用一些生活中的例子来维护自己或减少自己的罪恶感。不仅如此,他们亦会尝试以更自然的方式,将自己由错误中“解脱”出来,而将一些事归咎于他人或一些社会因素,却忽视了自己的职责、自己的贪欲、对耶稣基督和他人及彼此关系的伤害。有些则与过往进行对比,从而给自己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事实上,修和圣事不仅仅是一些外在行动的综合表述,更应该是基督徒信仰生活反省的果实依据圣经读所进行的反省,将为我们开放一扇新门,给予人更深入自我认知和“自我挑战,使人拥有更深层面的信仰经验。
 
 
那些基督的 “门徒”将以耶稣基督的言语:“认识真理,而真理必会使你们获得自由”(若8:32)作为目标,无论以往是如何负罪,均令他们获得释放,使他们得以立身于“吾主身上”,并在他的真理之言中学习真理,从而使我们在所处的不同时空和环境中,发现并走向“成全生命”的“道路”。
 
当我们这样做时,也会同时拥有光照的奥秘经验。对此,信友们将由保禄宗徒的祈祷文中得到答案:“并使基督因着你们的信德,住在你们心中,叫你们在爱德上根深蒂固,奠定基础,为使你们能够同众圣徒领悟基督的爱是怎样的广、阔、高、深,并知道基督的爱是远超人所能知的,为叫你们充满天主的一切富裕。”(弗3:17-19)
 
于是,修和便成为“成为门徒”的工具:那些以天主的心意作为自己反省标准的人,将以天主的旨意作为自己生活的特色。当基督徒们准备告明时,他们将以他们所读以及所反省的圣言光照自己的生活,他们不再以自己的判断,而是以圣言作为标准,依据在他们内的“上主的声音”作为他们分辨自身生活的“准绳”。这便令修和富有一份“光照”的恩宠经验,一份由圣言与圣神引领的经验。
 
 

 

“私人告明”的兴衰

约在第六世纪,西班牙开始,而后在爱尔兰,最后在整个欧洲,修和圣事逐渐由“回归”的经验,转化成关注信友外在错失行为的圣事。当时,在基督徒中兴起了一种怕惧,即害怕被列于“教会团体之外”,虽然当时仅有背教、谋杀与淫乱诸重罪需要举行公开的修和礼,但当时的信友们亦开始意识到人所犯的罪行在某些层面上便是一种“背叛信仰”使其与信友团体脱离。有些则非常惧怕自己所犯的罪会令他们失落恩宠的生活。为此,在爱尔兰,他们便开始找寻那些隐居乡野的隐修士们,将他们视为自己的“神师”,虽然这些隐修士未必拥有圣秩,但仍被视为灵修向导。
 
比如某人偷了一位穷寡妇的牛,那人便开始害怕,他会想:“我偷了这只牛,虽然不会因此而需要举行公开的修和礼,但或许我会失落基督徒的恩宠生活——信仰与爱德。我该怎样知道我有没有因此失落天主恩宠?我会不会因此而失落灵魂,将来堕入地狱?”
 
为得心灵的平安,偷窃者便去寻找一位隐修士,向他吐露自己偷寡妇之牛的行为,而隐修士往往会认同这种行为的错误,并且偷窃穷寡妇的牛,有伤基督徒的爱德。于是隐修士便开始引领着他,依据福音的训导,检视他偷盗行为的动机和他需要为此做的补赎,以弥补此行为对他人的伤害。同时帮助他更新在圣洗圣事中所接受的信仰。倘若此人接受隐修士的指引,隐修士将引领他进行忏悔,藉着一系列的祈祷和具体的生活实践,达到品德、言行和态度上的“完全改观”。
 
这悔改的过程,可能要求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当他改过自新之后,他们将以一些方式庆祝他由罪的束缚中获得释放。此行动虽不同于我们现在的“圣事性赦罪”,但藉着这一系列的行动,亦能令犯罪者的心灵获得他所希求的平安与喜乐。
 
 
在此,须特别注意的是这忏悔目标的改变。它并非如以往来自主教给予某些立于教会之外的罪人的公开再接纳,而是更为私人的,由内在的、隐秘的错失和罪过中获得释放,以获得心灵的平安,是一个私人,而非公开的悔改过程
 
事实上,当时许多教区的主教们,已经开始结合古老的公开悔罪和全新的私下悔罪的形式。他们先挑选了一批司铎以主教之名公开宣讲,并允许他们为那些团体中的罪人们赦免罪过,以便他们参与感恩圣祭。同时,他们也要求在整个修和过程中,拥有私人的告解,藉着悔罪者私下的忏悔行动,而非以往的公开悔罪方式,重新接纳这些悔罪者回归教会团体。这种做法于当时而言有利有弊,但这种改变为后世的忏悔圣事提供了进步和完善的方向。
 
 

 

逐渐衰退至“给予补赎”

1)悔改过程逐渐私人化,以往的公开忏悔礼逐渐减弱。
 
2)在当时,许多教区司铎拥有聆听忏悔的能力,但却因未接受相对等的培育,难以给予忏悔者足够的灵修指引,更无法令他们拥有内心的皈依,为寻求帮助,便出现了许多“告解指引”的小册,并依据忏悔者不同的罪过,提供“相适于他们所犯之罪的惩罚”。
 
3)忏悔与内心皈依之间逐渐缺失的关系令圣事性的忏悔变为简单的惩罚,或成为因罪恶而向天主所作的补赎,于是,天主就成了一位惩罚者。另一方面,这也使有关“炼狱的反省大行其道,将其视为已宽恕之罪的“补赎处”。如此令信友们更多关注于教会的“大赦”,并在中世纪走向极致,并成为后来新教反对的理由之一。
 
在今天,许多地方信友,往往将修和圣事视为参与感恩祭和领受圣体的准备工作,过多关注自己的罪过,而忽视圣事带来的内心的皈依;只为寻求宽恕及补赎,而忽视了这些补赎背后的意义——深入反思“成全”的深义。为此,不宜将修和圣事的侧重点放在“罚”、“补赎”和“大赦”上,而应是“门徒生活”的检视与反思。
 
 

 

展示信友“使徒身份”的圣事

修和不仅是“检视生活的圣事”,更是给予基督徒生活“光照”的圣事。事实上,我们所拥有的,是接受圣洗圣事时所应允的基督徒的生活——使徒的生活。
 
“使徒们”藉着圣神的德能,成为天主圣言的“学生”。成为基督徒,便是让耶稣基督自己生活在我们内,并在他的奥体内延续他的使命。然而,除非我们深入我们自身,在意志、言行及内心深处存有上主的“话语”,彰显基督耶稣的言语与行动,我们便无法成就我们藉着洗礼所拥有的使徒身份。简而言之,我们必须成为基督的徒,这也意味着我们将超越宗教的规则,即保禄宗徒所指的“法律
 
倘若我们的“宗教”仅仅是实践或保留这些法律,我们将不会再进行深思,但我们所具有的“使徒身份”并不令我们局限于法律之内。言外之意,法律帮助我们更好地活出使徒身份,却不应为法律所约束,而忽略与基督的亲身接触,及法律的根源——天主圣言。
 
 
主日,许多信友参与感恩祭宴,仅为完成作为基督徒的“法律”,这并不够,因为教会希望信友在领受共融圣事时,同时注意阅读和聆听上主的话——圣道礼仪,这也是主日感恩祭宴不可或缺的要素。
 
在修和圣事中,依据《和好圣事》礼书的要求,亦为忏悔者提供一些圣经章节,为使我们更好地接受天主圣言的“光照”,检视“我们的良心”,以便更好地认识自己,并藉着所宣读的福音讯息,检视并更新基督徒的生活。因此,修和圣事便成为我们“聆听山中圣训”的邀请。
 

当基督徒的生活以走向天主圣言作为目标,他们便在圣神内,生活于教会的法律中,同时也藉着圣言的光照,成为世界之光(参玛514)。这也帮助基督徒,由使徒学习,成为先知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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