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依然肆虐，全球累计已经突破500万病例，死亡人数已接近33万。美国、俄罗斯、巴西、英国、印度、秘鲁等国成为重灾区，具体感染数字可能在很多地区根本无法统计，因为如非洲、美洲贫困地区与亚洲战乱地区连基本大范围的测试能力都不具备。世界笼罩在恐慌当中：惊讶、哀叹、悲伤，人类在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这几十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共同面对如此深重全球性灾难与复杂的局面；因疫情而来的次生灾难目前还无法预估：可能性的经济萧条、国际政治的不确定性、因之而来的饥荒等人道灾难与国与国之间的冲突等等。在灾害、苦难及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中一定会流言飞溅，谣传四起。无论在教会内部，或者是教会外部：有人会乘机兴风作浪，也会有人自认为接受了天主的启示，对这个世界发言。其中涉及到我们基督信仰最重要的事情是有关末世的言论，如何理解？如何在此纷乱中保有信德的安静？本文试着对这一问题从圣经启示的角度做一个澄清。

时间与希望

       历史是人的历史，时间是亦是人的时间，在时间的意识中生活是属于人存在的独特模式。昨天、今天、明天，在时空中叹息的人究竟是谁？人的时间意识涉及了生命最深度的奥秘，追溯来源与归宿中浮现的意义。天主的启示之书《圣经》从《创世纪》开始，以《默示录》结束。圣经开言就道：“在起初，天主创造了天地”（创1:1），所以人在天主启示的视野中不是一个无源无头的叹息；有限的生命、宇宙万物有源起、有肇始，这源起就是天主。肇始与终结同一，既然生命来自于天主，那么整个生命就是在祂内的呼吸；人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在天主的永恒奥秘内存留。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在《默示录》中发言：“我是阿耳法，敖默加，那昔在、今在及将要来临的万物的主”（默1: 8）。“阿耳法”是希腊文字母的首字母，“敖默加”是希腊文字母的最后一个字母，当在《默示录》中羔羊如此宣告，意味着耶稣基督是开始，也是终结，人类的历史、宇宙万物在基督内受造，也将在基督内进入天主的圆满，进入天主超越时空的永恒安息（参弗1:3—10）。基督信仰的末世观在这样的时间观念中展开、延伸——所以基督信仰的末世观是一个有关人类希望与意义的言说。

       希望，不只因为生命在基督内窥到了自己的源起与终末，更因为人是按照天主的肖像受造的，这一受造的特性宣告了人性的尊严与价值，人因这无可替代价值参与天主的生命，享有自由；另一方面，当若望福音中宣告：“天主竟这样爱了世界，甚至赐下自己的独生子，使凡信祂的人不至丧亡，反而获得永生”（若3: 16）。天主的爱之深广，撑起了人的未来与希望的格局，在这份爱中耶稣基督称我们为朋友；祂降生成人，迈向十字架，以此来亲近、拯救、圣化这个世界。天主不只是大能的主，还是慈爱的主。这构成了基督信仰末世观中的第二个重要的视野。

       “天地要过去，但是我的话，决不会过去”（玛24:  35）。 对观福音中（玛窦，马尔谷，路加）耶稣基督末世的言论，若望默示录的神视，其中异象与灾难不是目的，而是提醒人悔改，并宣告基督来临的希望。基督的话对于信徒是希望，不是灾难和恐慌的缘由。今天面对新冠疫情的灾难与未来等等的不确定性，基督徒在信德的安静中拨云见日，透过这一切的迷雾，在基督的话与许诺中领受希望。诚如保禄宗徒劝告得撒洛尼的基督徒说：“弟兄们，关于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来临，和我们聚集到他前的事，我们请求你们，不要因着什么神恩，或什么言论，或什么似乎出于我们的书信，好象说主的日子迫近了，就迅速失去理智，惊慌失惜” （得后2: 1—2）。天主圣神赐给我们的信德给予生命定力，让生命的小船，在大海的波涛汹涌中，因与主的同在（玛28: 20），而不惊慌恐惧。所以，在耶稣基督爱的邀请中，我们的生命在时间内进入天主的永恒。

       “至于那日子和那时刻，除父一个外，谁也不知道，连天上的天使都不知道。”（玛24: 36）时间涉及生命的主权，是保留给天主的奥秘。有关末世，今天很多的谣言就是有关基督再来的时间。福音中基督已经清楚给出了答案，在《默示录》中天使要求若望不要把第七个印打开之后的话写出来，在《若望福音》耶稣回答伯多禄有关若望命运的问题中回答说：“我如果要他存留直到我来，与你何干？你只管跟随我”（若21:22）。既然主如此明白地表达出来：这涉及天主的奥秘，人就不应该苦心积累臆测天意。天主的拒绝，表达一种生命主权的意识，谁如果想掌控时间（如算卦、占卜等等），就是僭越自己作为人的限度，欲自我掌控命运。另一方面，《伯多禄后书》告诫那些传播基督快来的信徒说：“惟有一件事，你们不可忘记，在天主眼中，千年如一日，一日如千年” （伯后3: 8）。主可能会在今晚再临，可能是一年之后，也可能是一千年之后，这是属于主的事情，人的生命与时间在主的掌握中，我们无需过度操劳于此。

末世与警醒

       基督信仰的末世观有两个幅度，其一是个人性的，指我们每个人的死亡，为个人这已经是决定性的事实。在死后我们都要面对天主，灵魂在天主前接受审判。第二个幅度指向基督的再度来临，就是一般意义上的末世。

       每一份疼痛都是一份生命的警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身体上的疼痛说明受到了伤害或者生病，心灵上的空虚挣扎证明生命的匮乏。生老病死对于人也是一份警示。我们不知道哪天，或以何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进入我们个人的末世，与天主真正的相会，所以耶稣基督提醒我们要经常醒悟祈祷（路12: 16—20）。基督在十个童女的比喻中言：“你们该醒悟，因为你们不知道那日子，也不知道那时辰。”（玛25：13），醒悟的意义就是做聪明的童女，带好油，为主的来临做足准备。在人生无常的叹息中，命运的无力中，我们需要警醒，在信德的希望中投靠主。

     世界的灾难也是一份警示，今天人类面对如此的困境，我们不能臆测天主的意思，给出这个灾难一个明确的意义。但是人应该在这苦难中学习服从敬畏，必须警醒，人类需要进入自己的内室聆听上主发言。每一个声音都希望得到答复，每一现象都需要被感受，人类面对疫情的灾难与种种棘手的难题，一定需要在敬畏中用心发问？究竟这个世界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看到天主在灾难中的沉默，但是我们也看到了他在圣经的启示、生命奥秘、宇宙万物中的言说。若孔子与其弟子贡的一段对话所揭示的：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

       天主好像没有说话，但是祂借万物发言，在四季更替，万物欣欣向荣的气度中彰显祂的临在与旨意。亦如天主在约伯最后的申辩中显现给他，展示给他万物的壮美奥妙（参38: 1—40: 26）。今天祂借一个小小的病毒在发言，这言需要有心者好好聆听。基督徒应该怀着信德邀请这个世界悔改。我们不去猜测，这一定就是基督末世再度来临的真实标记，因为古往今来人类经历了很多类似的苦难。但是我们在信德里面去窥看我们人的罪与骄傲，体会生命的脆弱，邀请世界警醒、归向天主。

       面对灾难：基督徒不惊慌，不担心，不僭越天主的主权，但是一定要警醒悔改。

2020年5月于维也纳